旅游散文
品味西来庵
湄潭西来庵,这个在省域地图上连“点”都没有标的地方,在湄潭人的心目中却是与旅游、文化、教育连在一起的。“百里湄江处处景,西来风光更迷人。”是的,经沧桑,见世面,她悄悄地与明末清初的隐士们结友,也曾善待过西迁的浙大的学子们。人说有麝自然香。西来庵就是这样,没有经过大红大绿的包装,更没有借助人或事物的其它标签。就像水灵灵极富韵致的村姑,牵动旅人的眼睛,勾住游人的脚步,让人产生一种渴望,一种冲动。
位于湄潭县城东南三公里的西来庵,原名朝阳寺、南坪庙。“西来”一词,为清顺治十一年明末遗臣、四川巡抚钱帮芑来此隐居而命名。其庵东临琴洲,南衔湄水,北瞻宝坛寺,背靠飞凤坡。枯藤、老树、飞鸿、翘檐、簧竹、流水、平桥,展尽秀丽风光。
从县城来的人,在硬化路面下车后,朝西北的砂石乡村道上走不了几步,那“满山绿荫遮不住,飞檐翘翼探头看”的景色就会扑入你的眼帘。稍稍往前,江水如镜,桥直似线,草坪茵茵,遮天蔽日的西来庵如仙女出浴般站在了你的面前。
拾级斗折蛇行的上山道路,那一块块一方方被历朝历代的草鞋、麻鞋、钉鞋、布鞋踩得发亮的石级;那一壁壁青中有黄,黄里夹黑,青黄黑白交错的高高的石墙;那一块块嵌在山门口石墙中字迹若隐若现的石碑,让人平添了几分历史厚重感,仿佛要给人注入许多丰厚的文化精华一般。日光中,六角亭下的石刻自然会把人引入历史的长河:稍不注意,你就会与大错和尚、范矿、杨玉柱闯过满怀。可惜石碑大都风化,除了《南坪修庙碑记》给人留下了字斟句酌二十世纪初叶这方山水的人文风情外,其大清光绪七年所立碑文和另几块均不能辨认正文。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如果没有民国十一年那块“校庙重开”的碑文,说西来庵与旅游、文化、教育是连在一起的便有些断层了。
民国十一年。细细一算,这距离大错和尚——钱帮芑在此设馆授徒已有两百多年了。还记得吗?就在吴三桂大开关门,崇祯皇帝自缢歪脖树,唐王朱聿键于闽中称帝,天无三日晴的黔北古道上,日月无光,炊烟不直。就在这雾海茫茫,猿啼鸦噪的日子里,明右佥都御史,四川巡抚钱帮芑步履蹒跚走来。他显得几多疲乏,几易其地,来湄潭后,受这方多情山水邀请,感这方天地的灵气,他留下了。风和日丽,细雨如酥。他在这里栽花种竹,设馆授徒。于是“人之初、性本善”的韵腔在这里响起来。于是这里诞生了《悬绳堡记》、《西来庵记》、《水源洞天》、《柏扬坝琴洲记》等传世名篇。终于,钱帮芑走了。但这里颂声不辍,一年一年,一代一代。
西来庵的建筑呈“品”字形,这里不需要围墙。房屋依山腰而建,前后左右的石坎,古树、藤蔓,荆棘、灌木是自然天成屏障。人站庵前,居高远眺,古诗词里的苏杭小景顿时衍生。庵前有一个木亭,为六角重檐攒尖顶阁楼。亭二楼有彩绘,上有松鹤延年,明月清风,喜鹊登梅等近代壁画。亭下依次排列棵棵柏树,前人依树而钉的木栏杆今尚存一、二。今人则在亭下沿东北至西北砌成水泥栏杆。再往北,便是一楼一底的砖房。此楼走廊临河,逢涨水,擅钓者可在廊上趣鱼。廊下,树木繁茂,竹枝青翠,从绿荫的罅隙望去、清 清 的湄江河 水象是停住了脚步,娇好妩媚,秀色可餐;江对岸,群山披黛,层林尽染;江面上,水鸟戏逐,渔舟悠悠。只有此时,你才会真正理解大错先师“落叶下空 江,秋光澄素练。归途暮霭横, 月影平沙面” 诗中的美学韵味;只有此时,你才会更加解悟“落霞与孤婺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千古绝唱的魅力;也只有此情此景,人所追求的宁静致远, 淡白明志的超脱景界才能得到真正体现。
品字形的房屋中间,是开阔的天井坝。房前房后,皆古树林立,乔木参天,灌木密集。树缠藤,藤缠树,荆棘和树木环绕着建筑群。
公元1998年,湄潭县人民政府从学生的安全和学校的发展出发,将建国后一直在此的东南小学迁出西来庵。学校搬进了新的教学大楼,可就在这残垣断壁中,你稍稍用心,便可以听见石缝中残存的“天对地,河流对山川”的颂声,就能看到了精神矍铄,胡须髯髯,手执戒尺,口中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前清老先生;就会看到一个个赤脚蓝褂,背着柳藤书包,手提螃蟹沿石级走来的小孩儿;就可以看见一个个穿中山服在斑竹上刻着唐诗宋词的浙大学子们。
历史,就在人们不经意间随着静静的江水远流了。而西来庵并没有随时光的推移而苍老。清晨,霞光把锦缎铺在树叶上,房顶上,河面上。河水又将霞光锻造成千千万万颗珍珠凭借太阳的威力将这些五彩锦折射上西来庵。垂钓者早早来到江边画地为营,抛出希望,守着耐心;坪岗上,黄犊漫漫地品着细草回味着昨日的梦;竹丛中,几处炊烟,几处鸟鸣;小道上,行人二、三,农夫荷锄,马达声声。江边那雾,那空气直醉得人象是骑着云彩,骑着太阳。
中午,太阳直射天井。此时鸟不鸣,蝉不惊。西来庵象一个午睡的老人,任不畏酷暑的水蜘蛛在脚下的河边顽皮,甜甜的打着鼾。
入夜,玉兔东升。水中月天上月浑为一体。江边渔火闪闪,树上鸟儿喳喳,远处犬吠声声。偶尔还会传来“啪哒”的鱼跳声。除非是月儿当空,西来庵都处在亮一半、暗一半、阴一半,阳一半的朦胧中。
下雨了。雷鸣雨急,一道道雨帘挂起。檐下的雨水冲刷着铮亮的石板,向着历史的足迹追去。如遇小雨,阔叶们各自拿出自家的看家本领,或独奏、或合奏,不多时,便响起了沙沙沙沙和嘀嘀哒哒的音乐。此时,远山山戴帽,近处起微岚,雨中的行人,庵前雨林,河中雨林,田野雨林,处处风景夺人视野,不给人半点忧谗畏饥的时间和感慨。诗曰:
紫气西来尽风光,睇眄仙女着浴妆。穷尽百里湄江水,东南宝刹甲湄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