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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4/6/1 15:40:28
- 来自: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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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札记(2014年5月,选5) 1. 读木心,他引古人说,以勉励听他讲文学的陈丹青等勤奋读书:少年读书如窗中窥月,壮年读书如阶前仰月,老年读书如山顶望月。(《1989—1994 文学回忆录》第319页)盖老年读书,高台近月,一仰周附,皆有风月可鉴,皆有文章可成。与王国维人生三境界中的第一境界不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晏殊《蝶恋花》)”,道的是人到高处,为寻找和抵达远方而壮志踌躇。人至老年,除了倚老卖踹、为老不尊者外,阅历与心境自成一个远方或高度。而读书,不比拳脚,不讲少武之力与干云之气,也不会再有第二境界中的憔悴与瘦,因为早已有过。至于第三境界中千百度的寻与募然之得,顶多,只换来会心一笑,因为晓得读书读到山顶望月时,所求无多,而能有的可求,冥冥中自会水到渠成。无论是哪一位古人所说,或是木心假托古人所说,反正此话甚合我心!49岁,老年乎?至少已非壮年,正是木心所称的“读书的好时节”,我当好好读书。 2. 木心讲波斯文学,讲十二世纪波斯四大诗人之安瓦里(《1989—1994 文学回忆录》第320页),说他有句名言:诗人不到五十岁,不要写诗!震耳欲聩!因为前所未闻。以前,听说欧洲古迹较多或历史文化较为丰厚之旅游目的地,要求本地导游需具备一定的年纪和阅历,认为导游的最佳年龄为45岁左右。其意旨清楚不过,因为45岁的肚子里,有东西可讲;45岁的嘴巴,讲得出东西。50岁的激情与笔呢?洗去旖旎与繁缛的修饰,正当铺排成峭拔而厚沉的诗!今年以来,我重拾中断十余年的写作,自认为多少有些可读可品之作,似也印证:以前受教育,讲写诗专属于年青人云云,实为大错大谬!同样大错大谬的,应当还有“人过四十不学艺”一说。世人只知用这句草草地自我糊弄一下,却不知其歹毒的后半句:坐吃等死度余年!我喜安瓦里!因为安瓦里有此名言,让不少人搓红眼捋白发,倍感欣喜与快慰! 3. 今天读书之易,只要知书名或作者的大概,百度一下,即有其文本及各种论释与介绍目不暇给。如此,在网上读到了《浮生六记》。只读几行,便欲罢不能,一直唏嘘,甚至濛濛有泪。一碗粥,初为芸娘藏备于闺阁,是特为“我”启开的少女情怀,是两情相怡的肇端,是滥觞开来的稠稠的温暖。但是生离死别,也有一碗粥,微凉,最后冷,冷到你与芸娘或者美好故事的相隔,不是时间几百年迢遥的距离,而似乎只是薄薄一页纸上的阴阳。 芸强颜笑曰:“昔一粥而聚,今一粥而散,若作传奇,可名《吃粥记》矣。”逢森(子,尚年幼)闻声亦起,呻曰:“母何为?”芸曰:“将出门就医耳。”逢森曰:“起何早?”曰:“路远耳。汝与姊相安在家,毋讨祖母嫌。我与汝父同往,数日即归。”……逢森忽大哭曰:“噫,我母不归矣!”……是行也,其母子已成永诀矣! 我最怕见骨肉分离和苦难重逢的场景。那声突然的稚子的大哭,实来自神性的洞悉! 4. 从周作人《一茶的诗》一文里读到了小林一茶,惊喜,感动,唏嘘再三。于是赶紧百度,搜出一大堆有关这位日本江户时期著名俳句诗人的介绍与作品。农家子,大半生流落,注定他是以天生的秉性与才情去写诗的诗人。幼失恃,受继母虐,五十岁上始娶妻,又遇幼女夭折……, 种种人世间的大悲苦,他不敏感细腻、内敛敦和、当阵阵风吹才怪,否则阴暗致乖张,致疯癫。 唯我在此唯独我在此雪落下 读到三个一茶。这是骨子里的一茶,天地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一个孤儿,或诗人! 第二个一茶,俗世里的一茶。他写爱恨交加、回也回不去的故乡: 故乡啊触着碰着都是带刺的花 更多的,源于他在寂寞的成长中,对一草一虫的感悟与感动,即便是“略带湫秽的气色”(周作人语)的苍蝇、甚至跳蚤和虱子。这是第三个一茶,变形记里的、物我同悲的一茶。 (苍蝇)不要打哪苍蝇搓他的手搓他的脚呢 (虱子)喂,虱子呵爬吧爬吧向着春天的方向 字句间极少形容词。尽管俳句是不可译的诗,小林一茶的俳句,其文字本身的平淡、萧散与张力,还有那掖藏不住的欢喜,却毕然于纸上。俳句的美,美在省略与留白;小林一茶俳句中,被掖藏、被省略而不被轻易看见的,是荡涤人生一世的凄风苦雨。所以,年轻人读不了俳句,今天的人读不了小林一茶。
5、 读蔡旭。老先生送我散文诗集《大波微澜》,今年初刚出版,他的第24本集子。20年前读过他,秾词纤言,一个中规中矩、认真但缺乏个性的歌者。今,从他隔三岔五传上“海南文苑”与集子里的的近作,又再读他,仍然以旁观者低吟浅唱的居多,遣词平淡,甚至直白如口水话,但时时陡然地来一句双关或点睛,于平淡中出奇、于简省中见巧。这是他的变化,或者造化。突然觉得,在经年累月的俯仰之中,他的似乎有意隐去个性的持续的写作,其实也成为悟道得道的一条险径,直到信手拈来,皆有文章。他不是从当事者主观浪漫的角度,以奇谲的意象与跳跃的想象,鲜明而亮丽地,出入于歌唱的内心。少时看齐白石的画,不知大巧若拙。原不喜米芾,不解其何以那么嫌恶塔尖上的二王。后,方知书法史上唐重结构、宋偏意趣,而米癫子的“刷”字,八面出锋,随机巧变,自成“风樯阵马”(苏东坡语)。字不一定好看,但耐读,且难追摹。因此读蔡旭,无论做人或写作,包括读的或被读的,读得出的实为一种角度,而且,更是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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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稿接受审查,今早始见所传札记,赶紧将原拟一起传上的几句话补上。
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将此“札记”传上,以求与家乡各位师友分享。 个中谬误与冒昧,姑且不论,惟望抛砖引玉,权当同好者之间且读且写的一点共勉。
再祝大家节日快乐!
[此贴被俺个海皮皮于2014-6-2 8:10:5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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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年份(应为2014)都搞错了,汗哪!
谢谢 远远近近、一路花香 来读、留评! 谢谢兄弟坐看云起!你近期散文渐入佳境,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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